矛盾

一曲終了, 葉蓁蓁站在原地，像個小粉絲一樣, 笑著為他鼓了鼓掌。

阮林江看到她後正要走過來, 忽然被前臺的小姑娘給攔住了，說是要送兩張代金券給他。

葉蓁蓁這才知道，原來在大廳唱歌是有獎勵的。只要唱得好, 就能獲得兩張免費唱歌一小時的抵值券。

阮林江順手就把代金券塞給了葉蓁蓁。

葉蓁蓁又反手把抵值券放進他襯衫的口袋裏，笑著說：“給你，你收著。下次我們一起來練歌。”

“好。”

出了KTV的門，阮林江攔了輛車，兩人一起回他的公寓。

路上, 葉蓁蓁問他：“小阮哥哥，你吃飯了麽？”

“吃過了。”他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。

葉蓁蓁看著他, 莫名有點忐忑不安。

剛才江宇昂的事情還沒有說完, 不過……

當著司機叔叔的面談情說愛，葉蓁蓁覺得影響不太好，就忍著沒有說，而是和他聊起最近在外面培訓的事情。

“是不是很辛苦啊？”

“還好。”雖然這麽說, 可阮林江給葉蓁蓁說完他們的作息時間表之後，葉蓁蓁就感覺準備藝考的日子實在太可怕了。

根本就沒有多少休息時間的好麽！

而且他們都已經這麽累了, 還有很多人認為藝考就是不務正業, 只有學習不好的差生才會去藝考……

葉蓁蓁想想都覺得替他委屈。

不過阮林江本人，對這些艱難險阻似乎都不是非常介意。

葉蓁蓁特別佩服他的這種態度。他就像是一個修行者，一個苦行僧, 在追求自己夢想的道路上不畏險阻，始終堅持著自己的信念。

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，他今天看起來似乎有心事。

葉蓁蓁想不明白，就直接去問他。

聽到她這麽問，阮林江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：“蓁蓁，你越來越敏感了。”

“哈哈，那還不是受你感染。”她伸出一根指頭，在他胸口戳了戳，“小阮哥哥，你的心思，可是比我的頭發絲還要細，我看不透呀~”

他順勢抓住了她調皮的手指，捏在手心。

葉蓁蓁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垂了垂，覆又擡起，溫柔而專註地看著她說：“你先說說你的事情。”

“我的什麽事情？”

“你和……江宇昂的事情。”

“額，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葉蓁蓁其實很想坐到沙發上去慢慢說，可是她的手指被他捏在手中，她現在就像被如來佛祖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，逃也逃不得，只能老實交待，“我班有個同學，對江宇昂有好感，所以托我介紹他們認識。昨天正好有機會，我就順便介紹了一下。沒想到江宇昂不高興了……”

“他為什麽不高興？”

……

這麽問，就很尷尬了。

葉蓁蓁本來也沒細想，現在聽小阮這麽說才琢磨過來，難道江宇昂對她還……餘情未了？！

不不不，人家根本就沒這麽說，葉蓁蓁可不想自作多情。

“我不知道啊，我還沒來得及問，你就來了。”葉蓁蓁只好推鍋給他。

阮林江表示這鍋他不想背。不過有些事情，看破不說破。

葉蓁蓁既然答應幫她同學引薦，就說明她對江宇昂並沒有什麽男女之情。只要葉蓁蓁對江宇昂沒那個意思，阮林江就沒必要把話說得太明白，弄得彼此都很尷尬。

他只能不輕不重地呼出口氣，把這一茬揭過去。

他一低頭，就看見他的女孩正一臉心虛地盯著他，看起來好像有些緊張，又有幾分害怕。

阮林江的心一下子就軟了。他像往常一樣摸摸她的頭，溫和地說：“去坐吧，我去洗水果給你吃。”

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許是意識到阮林江今天心情不佳，葉蓁蓁格外聽話，像個小媳婦一樣跟著他進了廚房。

小情侶之間的一起洗水果，有時候並不是真的一起洗水果。

比如此刻，葉蓁蓁站在洗手臺前，阮林江站在她身後。葉蓁蓁在洗蘋果，阮林江說是幫著她一起洗蘋果，其實是在幫她洗手還差不多。

溫暖的水流中，兩個人用巨慢無比的速度一起洗著水果，看似隨意地聊著天。

“再過不久，就要去各個學校參加初試了。”阮林江看似雲淡風輕地說。

葉蓁蓁心裏咯噔一聲，好像突然明白了他想說什麽，“好啊，你打算報哪個學校的？”

因為葉蓁蓁背對著他，所以阮林江看不見她的表情。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說出了三個學校的名字。

一個省會城市的音樂學院，兩個本地的。

葉蓁蓁不說話了。

水果也不洗了。

阮林江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。

他像是等待法官審判的罪犯一樣，眼睜睜地看著葉蓁蓁放下手中的蘋果、關掉水龍頭，然後轉過身來，一臉冷漠地看著他。

“阮林江。”

她從未這樣當面叫過他的全名。

阮林江心頭一跳，他竟從未發現，他的女孩兒竟然會這樣有威懾力。盡管個子比他低，卻像是個小小的女王。

“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，不要因為我而選擇留在本地？”剛在一起的時候葉蓁蓁就是這麽想的，到現在，她的想法也沒有變過，“我不想做你夢想道路上的絆腳石。”

“如果我說不是因為你呢？”

“那是因為什麽？別告訴我你從小那麽努力練琴，就為了上本市一所二流的音樂學院！”

“D市的音樂學院或許是沒有那麽好，那省會的呢？”

他們省會的音樂學院倒的確是不錯，在全國能排上前五名了。

但在葉蓁蓁心中，阮林江絕對值得更好的。

她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，“你應該去考首都音樂學院。”

阮林江不說話了。

“你媽媽跟我說過，你很早之前就想考首都音樂學院，難道不是麽？”葉蓁蓁神色明亮地看著他說：“你別想騙我。”

阮林江別過頭，不去迎接她的視線。

“阮林江，別讓我看不上你，好不好？”看到他這個樣子，葉蓁蓁心裏也不好受，可是她實在沒有辦法忍受他自毀前途的行為，“我一直以為你和同齡人相比是較為成熟的，你不要做這種幼稚的事情，行不行？”

“你就當我幼稚……”阮林江皺著眉，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：“我不想離開你。”

聽到他這麽說，葉蓁蓁真是既心疼，又生氣。

如果可以，她何嘗不想和阮林江一直在一起？可是現實因素他們不得不考慮。

阮林江如果想有好的發展，就不可能留在本地。

葉蓁蓁還是高中生，也不可能跟著他去外地。

所以他們註定要異地一段日子，甚至是很長一段日子。

要是放在過去，在認識他之前，葉蓁蓁是絕對不會談異地戀的。

可是和他在一起之後，葉蓁蓁認為，她有這個勇氣。

“不就是異地戀麽？有那麽可怕麽？”她掰正他的腦袋，逼著他看向自己，“你是不相信我，還是不相信你自己？”

“我……”阮林江一時語塞，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。

葉蓁蓁挑眉，有些咄咄逼人地問他：“還是說，你寧可分手，也不想談異地戀？”

“當然不是！”阮林江有些激動地反駁她，“我從來都沒想過和你分開，從來都沒有！”

“那你就不要怕，相信我，也相信你自己。”她擡起手，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，“小阮哥哥，你相信我，我也一樣舍不得你。可是你不能這麽傻……”

阮林江沈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之後，低聲道：“讓我再想一想。”

葉蓁蓁點點頭，沒有再逼他表態。

因為她發現，從來都不會逆著她的意思來的阮林江，這一次的態度似乎格外堅定。

周末回到家後，葉蓁蓁心裏頭一直都惦記著阮林江的事情，晚上都睡不好覺。

老實說，看到他這麽依戀自己，葉蓁蓁心裏是有一些感動的。

可還有一部分情緒，讓她覺得很難受，很不該，就是她有些瞧不上他這樣孩子氣的樣子。

她不明白，她一個女孩子都有勇氣承受異地戀的煎熬，為什麽他就不可以。

他已經十八歲了，可是，他真的是一個大人了麽？

葉蓁蓁突然間覺得特別心累。

周日下午，葉蓁蓁去琴房排練的時候，發現阮林江又沒有來。

她想了一想，給他發了條信息，問他在哪裏。

破天荒的，小阮竟然沒有回覆她。

葉蓁蓁有點生氣，很想一個電話打過去，問問他為什麽不理自己。可是這樣一來，好像自己就變成了那種喜歡糾纏著男朋友、連環奪命call的女生了。葉蓁蓁不想變成那個樣子。

所以盡管非常想和他說話，葉蓁蓁還是拼命忍住了再次主動聯系他的沖動。

一直到排練結束，吃過晚飯，回到公寓，阮林江都還是沒有聯系她。

葉蓁蓁不免有幾分焦躁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葉蓁蓁的電話忽然響了。

她激動地跑過去接，連小腿被沙發腿狠狠地磕了一下都顧不上揉，結果卻發現，來電顯示上的名字並不是阮林江。

而是阮林江的媽媽，林阿姨。

葉蓁蓁楞了一下，等鈴聲響了一小會兒才接。

雖說阮媽媽上回就以發展她進作協等原因要到了她的電話號碼，可她從來都沒給葉蓁蓁打過電話。

這會兒突然給她打電話……難道是出了什麽事？

“餵，是蓁蓁麽？”

“阿姨您好，是我。”

“蓁蓁，你和小阮在一起麽？”

葉蓁蓁一怔。

她覺得林阿姨應該不是在問他們倆是不是早戀的事情，只是問此時此刻的狀態而已。

她誠實地說：“沒有。”

頓了一秒後，葉蓁蓁忍不住問：“怎麽了阿姨？”

阮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急：“蓁蓁，我聯系不上小阮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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